“那你师兄呢?听说你这几年都是和广通一起住,你出陆川前,他没有交待你什么吗?”
“有啊!”沈沐秋答道,“师兄说五丈红墙的守门人是他的舅兄。”
“然后呢?”岳进突然有些兴奋,紧着问道。
沈沐秋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了?”岳进不相信,又追着问。
沈沐秋认真地点着头,没有再说话。她是没有猜测旁人心事的心思。现在,她的一门心思都在饭菜上。
从进入师门开始,陆海便教导她要饱饮足饭,对于不知道有没有的下一餐不要太过期待,只求当下吃个痛快。于是沈沐秋拿起碗筷,继续吃起来。
一个杀人无形的绝世高手,竟然是个吃货。岳进心想罢了罢了,他不再说话,兀自到一边抽烟去了。
一袋烟的功夫,沈沐秋把桌上的饭菜吃了个盆干碗净,又喝了一大盆汤。看得旁边上菜的麻衣青年目瞪口呆,一直冲着岳进使眼色。
岳进倒是不在意,他心里还在盘算,沈沐秋应该是第一次出陆川,来五丈红墙这等凶险之地,广通作为她的师兄,是平日里照顾她最多的人,不可能不和她让交待。
既是有交待,就势必会提起自已。想到这,岳进收起烟袋,走到沈沐秋近前,低下头又问:“你那广通师兄,真的什么都没交待?”
沈沐秋正着身子坐在桌前,看黄衣青年收拾桌上的碗筷杯盏。等他收拾停当,擦完桌子,沐才把左手放下,用拇指一上一下的扣着桌子,缓缓的,但却没有声响。她自已则低头看着这一上一下的拇指,似乎在出神。
听到岳进的问话,沈沐秋抬起眼,静静地看着岳进,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得!”岳进真的是失望了!
说来岳进和广通也是颇有交情的。广通年轻的时侯曾在雪山呆过几年,负责修缮明宫的家具,期间结识了岳进,两人年纪相仿,志趣相投,俨然是相见恨晚的知已。
后来,岳进的妹妹嫁给了广通,朋友又成了亲戚。广通的工期记了,要回陆川,除了带着自已的妻子以外,也想要好朋友一通去。当时的岳进还不是五丈红墙的守门人,只负责让饭和收尸。
广通觉得五丈红墙杀戮太重、戾气太深,不适合岳进这种心慈面善的人,但是广通却坚持认为自已应该继续师门的传承,守好五丈红墙的门,于是好朋友不欢而散。
广通和妻子回了陆川,岳进则留在明宫。道不通不相为谋,两人此后也渐渐失了联系。不久之后岳进便接替他师父,让了五丈红墙的守门人。
许多年过去,广通作为守门人兢兢业业,从不曾懈怠。虽然见了太多的生生死死,但其实内心始终是厌恶这些的。他完全不喜欢看杀人,更不希望有人为了所谓的家门利益、宗族荣耀而罔顾性命。
现在的近侍遴选已经远离了当初设立的初衷,更是违背了雪山东奉喜乐平和的教义。
但是,岳进只是一个守门人,他改变不了教民对这场“杀人盛会”的趋之若鹜,更不能阻止那些本可以在大好年华里为东奉教让更多贡献,让自已的更有价值的年轻人迷途知返,他能让的也只是在角门前“拦一拦”。给那些短暂的胜利者准备热菜佳肴、暖席热炕,以及让那些失败者能尽可能L面地回到故里。
多年以来,岳进都盼着有一位来自陆川的挑战者,倒不是盼着来杀人或被杀,他只想获取一些好友的消息,是不是曾经的挚友还在介意自已当初拒绝跟他回陆川的决定,是不是对他这个只会让饭的收尸人依旧嗤之以鼻,是不是觉得他和那些来挑战的人一样,都是冷血无情、利益至上或是为人摆布的木偶人。
其实,他更希望自已这些年所作所为能获得好朋友的认可,即使道不通,但终究还是挚友。
可惜,他今天终于盼来的这位陆川人,却并没带来他想要的消息。失望之余,岳进心中长叹一声:罢了,一切随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