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岛时差比国内早五个小时,国内六点天擦黑,冰岛已是浓夜。
病房窗外黑暗张牙舞爪,无边无际,仿佛要倒灌进来,扑灭床侧唯一亮着的小灯。
床头心电仪器撤去,室内愈发寂静、空荡的傅瑾时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计算时间,推想郁梨回国后做什么,说什么,她在冰岛枕戈待旦,白瑛也无法使她放松,情绪是凝固的水泥,只保留对他的尖锐。
那她见到王姨,有没有痛哭,有没有把悲哀沉痛都发泄出来。
而长途飞行疲累至极,她现在应该入睡了,如果没睡——
华侨那套房子在三楼,两室一厅。照她性情,王姨今晚就会被接过去住。管家从旁帮忙,他仍在傅家工作,住在傅家,郁梨会留他一起吃晚饭。
或许还会有沈黎川。
门外没有声响,萧达还未收到国内汇报。
傅瑾时后仰,沉进垫枕中。角度变换,阴影在他脸上延展,他眉眼阴郁也扩大,黯淡也扩大,沉抑的塌陷感。
傅文菲那种挑拨,压根没用脑子,他再警惕也不会蠢到相信。
他只是在想郁梨喜欢沈黎川什么,是他分手就接受,足够听话?还是他温柔小意,不会说“不”,再或许,是他容貌儒雅,身材清瘦,年龄相仿,足够年轻?
倘若是情场如商场,分析优点,攻击缺点,将中间的平庸转化成负面,一场胜利,探手可得。
可四年了,她不曾怨恨过沈黎川,甚至不怪他怯懦。
若要叫他仿照沈黎川,她会接受吗?
傅瑾时胸膛涌现一股灼意,慰得心脏发软。
这荒谬的念头,闪现一秒又凉下去,凉得化成冰棱,扎进骨缝,冻得他心颤,刺得浑身血液都在咆哮。
如果她真的接受,接受的是傅瑾时,还是无奈之下沈黎川的相似品。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呼吸间,门从外推开。
萧达表情不惊不喜,不是坏事,也没有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