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城那边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了,从一月六日开始,到一月十日,解放军用了四天的时间,最终将杜聿明集团残存三十万人尽数全歼,至此,规模庞大的徐蚌会战结束了。
淮北战事的结束,也基本上奠定了**在长江以北的决胜基础,而对于南京国民党政府来说,徐蚌会战的失败,已然是一场灾难,预示着国军完败,而此时的华北平津之间虽然还有晋绥军与解放军的战斗在不断的进行之中,但是**率着东北野战军开进山海关,这场战役无论从兵力还是从态势上,国民党方面已然处在了完全被动的下风,北平与天津的失守只不过是早晚的事。
在淮北的战场之上,此时的国共两军已然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杜聿明集团的瓦解,令国军不得不退避三舍,在蚌埠的李延年与刘汝明兵团不得不回撤江南,至此,国民党方面已经失去了江淮之间缓冲之地。
淮北的硝烟终于散去,但是战火已然注定还要继续地蔓延下去。刚刚当上**不到一年的蒋中正,此时也已经处在了内外交困的境地之中,下野已然成了必然之须。
此时身处在淮北战场的解放军各部,却是个个喜气洋洋,虽然也负出了沉重的代价,但是这种代价与这场大会战的结果来说,却是意想不到的,这就是一次大丰收。先不说看不到的政治效果,便是只说眼前的所得,无论是从物资的缴获还是从人员的补充之上,各个部队都在壮大着,真得应了那句自嘲的话:“蒋介石不仅是我们的运输大队长,还是我们的革命宣传员,不仅为我们送枪送炮,还为我们送战士,送人员!”
虽然牺牲了很多人,但是从国军的俘虏中补充过来的,却远远比牺牲品的人要多很多,只是面对着这些同祖同宗的国民党俘虏兵,要想让他们真正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却还要做很多细致而琐碎的事,不只是从宣传入手。这个时候的政工人员尤其忙碌起来,他们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要从思想上让这些穿上解放军军装的俘虏兵,真正地得到改造,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解放军战士。
张贤来到了汽车连,才呆了一天,就已经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因为这个时候,正是政工队对这些解放战士们重点攻关之际,而他也成了被重点关注的一个对象。
其实,这对于陈大兴与熊三娃,早已经经历过了,并不觉得怎么样。
汽车连有十五辆军用卡车,这与张贤十一师所拥有的卡车数量相比少之又少,但是对于襄河纵队来说,已经是一个不小的成就了。这十五辆军用卡车,基本上都是缴获得到的,也几乎是清一色的美国道奇军卡,只是其中的十辆为十轮载重为五吨的大道奇,另五辆为只有六轮载重为三点五吨的小道奇。大道奇为美国造,而小道奇为加拿大造,实际上都是属于克莱斯勒公司旗下的产品,不过是两个生产地而已。除了这十五辆道奇军卡之外,汽车连还拥有两辆军用吉普车,一辆是威利军用吉普,一辆是戴姆勒军用吉普。这两辆军用吉普车当然也是缴获的,本来刘兴华准备给自己属下的三个旅各配一辆,却只缴获了两辆,于是干脆把这两辆吉普车又从下面的各旅里收回来,放到了汽车连里,说好了,等以后再有缴获的时候,再给其下三个旅各配一辆,于是,这倒是便宜了夏阳的汽车连。
要开这十五辆军卡和两辆军用吉普车,夏阳从俘虏兵里挑出了三十位会开车的司机与机械师,人数还是显得有些少了,几乎是每辆车配上了两个人。为了便于管理,夏阳又向上面要求派过一些老战士来,上面倒是答应会再给他十名老战士过来,除了加强管理之外,同时也来学习驾驶。可是这个时候的老战士也成了香饽饽,由于大量的俘虏兵需要转化,襄河纵队本来在人员配制上就有些不足,这个时候许多的连里,排和班中的俘虏兵的比例比老战士还要高,所以汽车连组建都半个多月了,除了这些俘虏兵之外,夏阳其实还只是一个光杆的连长。
于是,在汽车连里,对俘虏兵的宣传与转化也成了政工队的重中之重。王芹队长亲自带着几个政工人员来到汽车连,要与这些新加入的解放战士们作好真正的思想解放。
张贤来到高庄的时候,正到了傍晚时分,汽车连的战士们在村边的戏台下整齐地坐好,戏台上已然搭好了架子,显然是要开台唱戏,边上还围坐着很多看热闹的高庄老百姓,他们搬着板凳、坐椅兴致勃勃地聚在一起,三三两两说着闲话,只等着好戏开锣。
夏阳坐在了队伍的前排中间,他故意安排着张贤坐在自己的身边,陈大兴与熊三娃也坐在这一排,而张贤还认出坐在他另一边的,正是在破砖窑里见过的那个叫做王鹏的原国军连长,想不到他也会成为汽车连里的一员。
天色暗了下来,戏台上却灯火通明,四角处点着火把,劈劈叭叭烧得乱响,这个本来有些寒冷的晚上,在这么多人的哄托之下,倒也显得热闹活氛。
这出戏叫做《白毛女》,剧说是一部舞台歌剧,在解放区里很有名的,只是张贤却从来没有听说过。
终于,开场锣敲响了起来,序幕布缓缓地拉开,在一个豪宅门口,几个农民被鞭笞走过,随着胡琴的响起,他们一边走一边唱着:“看人间,往事几千载,穷苦的人儿受剥削遭迫害。”……张贤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来,想来,这一定就是一部宣传剧了,心下里已然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抵触。
第一场终于拉开,在漫天大雪下的一间屋子里,一个穿着红衣,留着一条又粗又黑的长**的少女出现在戏台**,一边唱着一边做着动作:“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散,雪花那个飘飘,年来到……”一开场,这个叫喜儿的女主人公便唱出了时间与背景,是在除夕之夜,是为了等待爹爹的回家。
可是,张贤的脑海里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出现在十二兵团成立时的那出《夜奔》来,那出戏说的也是一个大雪纷飞的晚上。他不由得转过头去,却见到坐在自己身边的熊三娃与陈大兴看得津津有味,听得全神贯注。
终于杨白劳上场了,一上来便是几句独白:“漫天风雪一片白,躲债七天回家来,地主逼债似虎狼,满腔仇恨我牢记在心头。”可是,留在张贤耳边的,却还是雪夜里林冲的那段摧人泪下的唱白:“欲送登高千里目,愁云低锁衡阳路。鱼书不至雁无凭,几番欲作悲秋赋。回首西山日又斜,天涯孤客真难度。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他知道,这出戏,已然无法打动自己了,只是从这个时候起,便已经对这个剧情失去了兴趣,不用想都可以预料到这个故事的过程与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