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贤的印象里,胡从俊一直是一个意志坚强,不拘言笑的人,很少在别人的面前表露自己的内心,便是偶尔几次也是当着象张贤这么心腹的知己发发牢骚,张贤都可以数得过来。就算是那个时候他的情绪低落,也没有象今天这样得悲观过,看来,胡从俊也在准备为自己的后事谋算了!
“钧座,其实刚才杨军长所言还是应该考虑一下的!”张贤提醒着他,同时道:“第十军的覃军长也同意突围……”
胡从俊摆了摆手,阻止他再说将下去,这个时候,四面的炮火声更加密集,隆隆得响成了一团,张贤知道,每当黄昏的时候,共军都会这么打上一通乱炮,这其实是在为他们晚上的攻夺作准备。白天里,这些敌人都蛰伏在日头之下,一旦到了夜里,他们就会如同鬼魅一样倾巢而出,尽管十二兵团的国军们百倍得小心,还是会被对手一点点的吞噬掉,他们所控制的区域越来越少,生存的空间也越来越窄,已经达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
听着解放军炮火的攻击,胡从俊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在很多的时候,危机与威力越多越大,人反而越是清醒,他就是这种人。
“突围是必须的!”胡从俊向张贤作着解释:“但是还是那一句话,这还要看时机!上面也有上面的难处,我们十二兵团虽然重要,但是杜聿明那边也很重要,如果我们单独突围,可能会给他们那边带来灾难性的影响!”
张贤点了点头,胡从俊说得是实话,如果十二兵团不在了,那么共军就肯定可以全力以赴地来对付杜聿明集团,那个集团可是三十万人,接近于十二兵团的三倍。按国防部的想法,他们还是希望十二兵团能够在双堆集坚守,以吸引住共军的部队。可是,如今国军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哪里还有可以调来的援军?国防部冀希望于杜聿明集团能够向东南突围与十二兵团汇合、冀希望于蚌埠附近的李延年兵团能够打退敌人的阻击向北挺进、甚至冀希望于桂系的张滏兵团能够出兵阜阳以威胁共军的侧背……,等等等等,这些方案也好,讨论也好,对于十二兵团来说,实际上都只是天方夜谈,根本就无从说起了。
“说到突围,我还是担心呀!”胡从俊又接着道:“只怕到时候真得跟廖耀湘一样,到时部队都无法掌握,败得更快!”
张贤知道他指得就辽西会战中,廖耀湘兵团覆灭的经过,那场败亡不过是刚刚过去,却给许多国军将领的心里已然造成了阴影。
张贤有些无奈,还是提醒着他:“钧座,您还记得当初我跟您提到过的一句话吗?我们不可能面面俱到,关键的时候,必须要舍末求本!”
胡从俊怔了怔,想了起来!他沉吟了半晌,抬起头看着张贤,问道:“我听你的话意,你对冲出重围好象很有把握?”
张贤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老实地告诉他:“如果说在我去南京治病以前,我的确是很有把握;可是现在,我却已经没有把握了!”
“此话怎么讲?”胡从俊不明白地问道。
张贤道:“我就实话实说了吧!上一次我已经窥探到了共军的一处薄弱环节,所以认为以我们十一师的一师之力,完全可以打开一条通道杀将出去,当时我也向杨军长作过建议,要求他不要再顾忌其他部队,而由我们十八军独自突围。但是,杨军长思忖再三,认为担不起这个责任,所以没有同意。如今,又过去了几天,那个薄弱之处只怕已经被共军堵上,就算我们想冲,可能也冲不出去了!”
听着张贤的话,胡从俊愣了愣,又有些不甘心地道:“或者共军并没有发现那处薄弱环节呢!你指得到底是哪里?”
张贤这才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就是双堆集的西北面的周村与顿庄!”
“那里?”
张贤点了点头,悠悠地道:“对,就是那个方向。显然**的兵力也很紧张,他们把重点放在了东、东南和南面,是为了防止我们向这几个方向突围,这几个方向离着津浦铁路与蚌埠最近;北面与西面相对来说要稍弱一些,但是最弱的是西北面,因为我们如果往这个方向突围,便有些南辕北辙了!”
胡从俊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张贤又接着道:“可是如今的情况却有一些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张贤道:“我发觉**的匪军也有一部,转入到了我们这个战场,也就是说他们的兵力加强了。”
“哦?”胡从俊也怔了一怔,却又有些不解,问道:“你是怎么发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