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胡从俊那里出来,张贤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胡从俊无缘无故地问他这些做什么?这里面定然有着什么事情,只是胡从俊不愿意讲出来,自己也不好过多的去询问,只好旁敲侧击地去问一问刘副官,看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张贤把刘副官邀了出来,请他到驻马店最有名的驿城酒楼坐一坐。这个驻马店,其实就是一个比较大的镇子,属下确山县,在明朝的时候曾在此设立驿站,直到平汉铁路修通后,才逐渐地形成了一个集镇,在军阀混战时期,这里成为了一个重要的军需供应点,于是便一直传承下来,也就成了国军在平汉铁路上的重要军事据点。此时的驻马店,不过只有一条街,倒是用水泥方砖铺起来,不同时传统的青石板铺成的街面,所以当地人都称之为“洋街”。这个驿城酒楼就座落在这条洋街的中间,说是一个酒楼,其实不过是一个两层的阁楼式的建筑,掩映在一堆灰白相间的平房之中,倒是显得有些鹤立鸡群。
中午正是客人最多的时候,但是因为战争的缘故,再加上整编十八军的军部在这里,所以尤其是加强了戒备,这个酒楼的生意并不是太好,只有底下厅堂之下,零星地坐着几个食客。
见到张贤与刘副官进来,那个老板分外得客气,一见就知道张贤的官阶不小,连忙将他们让进了二楼临窗最好的一间雅室里,这里窗户正对着长街尽头的一条河,风景却也不错。张贤让店老板把门敞开来,正好与窗户形成了对流风,在这个阳历六月农历五月的端午节前后,天气已经转热了起来,这种风吹得人很是舒服。其实,张贤敞着门的另一个用意,却是为了防备有人会在门外偷听。
酒菜很快摆了上来,两个人杯酒相交着,对于张贤来说,早就想请这位胡军长的贴身副官喝酒了。从王金娜的家信里,张贤知道胡从俊送给他的那个住宅很是满意,而那个住宅,正是面前的这个刘副官亲自去挑选的。
酒桌之上,当然先是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两个人互相吹捧了一番,张贤话题一转,这才问起了今天胡从俊的情绪,道:“老刘,胡军长这些日子以来,都是精神不宁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呀?”
刘副官喝了一口酒,却是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显得十分无奈地道:“胡军长又要高升了!”
“哦?这是好事呀,他为什么不高兴呢?”张贤却十分奇怪。
刘副官道:“这一回,白长官想让胡军长就任武汉剿总的副总司令,但是胡军长却没有同意!”
张贤愣了一下,隐隐觉出了什么来,却又自作不知地问道:“武汉剿总的副总司令,这相当于是战区的副长官了,胡军长为什么不答应呢?”
刘副官道:“胡军长想的是,如果他就任了那个副总司令,那么十八军谁来带呢?”
张贤却一笑,对着他道:“胡军长看来是想多了,他完全还可以兼职这个十八军的军长呀!”
刘副官却摇了摇头,悠悠地道:“张旅长呀,你哪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呀!”说着,向他解释了起来。
其实蒋系与桂系的矛盾由来以久,曾经发生过蒋桂大战,但是后来又分分合合,抗战的时候两个派系倒是还团结一致,共敌外侵。但是抗战胜利之后,冲突也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在这一次的**竞选中,桂系的李宗仁虽然不敌蒋介石,但还是击败了由蒋介石提名的孙科成为中华民国的副**,而在这个过程中,白崇禧的作用却是不可低估的。
于是,为了报复白崇禧,防止桂系的威胁,蒋**借着改组内阁之机,免掉了白崇禧的国防部长一职,任命何应钦为国防部长。其实这也得源于解放军对华中的威胁,蒋**借机将白崇禧调到武汉任武汉剿总的总司令。这些事情的发生,张贤也十分明了。
但是,对于外放武汉的白崇禧,蒋**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又怕他拥兵自重,所以想来想去,最终决定将同处中原黄淮平原的国军部队一分为二,北面为徐州剿总,南面为武汉剿总,形成两个互不统属的作战单位,并且委任自己的亲信刘峙为更为重要的徐州剿总的总司令。刘峙的任命,令许多人不解,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常败将军。有人说了一个笑话:徐州是南京的大门,应派一员虎将把守;不派一虎,也应该派一只狗看门;今派一头猪,看来大门守不住了。
蒋**的这个战略布置与**的战略布署形成了一个截然相反的对比,**方面是想方设法地让华东野战军与中原野战军统一合并在一个中原军区之下,以便达成统一领导,统一配合,统一作战;而国军方面却将国军的统一指挥分开来,这一合一分之间,已然是立分了高下。
即便如此,蒋**还是对桂系不放心,为了分散和牵制白崇禧的兵权,蒋**又同时任命程潜为湖南省的**,驻守长沙,以便就近制衡桂军。而对于划在武汉剿总之下的整编十八军及其他几支嫡系的部队,也牢牢地控制在手中,并非白崇禧可以轻易调动的。也正因为如此,胡从俊并不把白崇禧的命令过于当真,这也就造成了白长官对胡军长大为不满的态势。
但是白崇禧也是一个很有城府的人,他还在想极力地拉拢胡从俊,目的其实就是想要十八军为他所用。这一次武汉与徐州的划界,有传言说整编十八军要被调回徐州,所以白崇禧跑到驻马店对胡从俊许诺,无非是想将这支劲旅留在自己的手上。
“白长官对胡军长说,只要胡军长就任武汉华中剿总的副司令,那么他会建议国防部以十八军为基础,组建一个大的兵团,到时这个兵团的司令官也就非胡军长莫属了!”刘副官告诉张贤。
张贤点了点头,其实,在他看来,十八军留在武汉的华中剿总序列里才是他所希望的,毕竟离着武汉很近,十八军的家眷也都在那里。当下问道:“那么,胡军长是怎么答复的呢?”
刘副官道:“胡军长答得很是婉转,说作为军人就只会服从命令,只要国防部的命令下达,十八军往里都行!”
“这实际上是拒绝了白长官的相邀呀!”张贤喃喃地道。
“是呀!”刘副官也点着头,对着张贤又道:“白长官闷闷不乐地走了,回去后,便给国防部拟了一份建议,以整编二十师与五十四师为基础组建第十兵团,那个川军的杨二筒杨干长被任命为了这个兵团的司令官。”
张贤愣了愣,有些愤然地道:“那些杨二筒的整编二十师与五十四师合并,最多也就是和我们一样组成个整编军也就算了,还组成一个兵团?要是他们都能够组成兵团,那么我们整编十八军更应该有理由组成兵团了!”
“是呀!胡军长也是这么认为的!”刘副官道:“所以,胡军长便向国防部询问,国防部的人告诉他,说白长官不同意整编十八军组建兵团!”
“看来白长官是忌恨了胡军长!”张贤悠悠地道。
刘副官肯定地点了点头,又道:“所以胡军长便给武汉的白长官拍了个电报,责问他为什么不同意整编十八军组建兵团,这个白长官便摆出了一大堆的理由,说到最后却是一句话,那就是要胡军长考量一下他当初的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