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忽然就涌出张贤的眼眶,紧走两步,在把抱住了他。“真得是你,我的兄弟!”他喃喃自语着。
这一声兄弟,立时,让高伟的泪水也簌簌而下。
那个排长呆呆地看着这场中的两个人,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确是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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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贤在周村最大的天香阁饭庄里订了一桌酒席,又叫来白京生、陈大兴、徐海波等原十一师独立营的老战友们出来作陪,给高伟接风。为了凑个热闹,张贤还叫了熊开平、李现法与姚昱、沙长海这几个自己曾经的属下,再加上熊三娃,正好是十个人。
高伟是被解放军释放出来的。
对于被华东野战军分批俘虏的那些国军官兵们,除了大部分的普通士兵被招入解放军之外,而大量的国军中下级军官,**还是采取了教育为本,分批释放的政策;对于少将以上的军官,大部分被从胶东通过水路送往了东北,作为战犯关押了起来。
高伟毕竟只是一个校团级的军官,还达不到将级那种特殊待遇。因为条件所限,**也不可能把那么多的中下级军官也一并收押,所以在一些**人士和被俘人员家属的呼吁之下,解放军也便就坡下驴,分批释放其中的部分人员。高伟便是整编七十四师俘虏里,最后一批被释放的。
再一次看到这么多的故旧,高伟不由得感慨万端,自己便好象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终于重见天日,却又是如此得凄凉。
众人也十分知趣,并没有人再在高伟的面前提起前尘往事,大家只是随便说些着风闻趣事,回忆一下往日在一起时的美好时光。酒过三旬之后,高伟自己却一声长叹,望着张贤,却是苦不堪言:“贤哥呀,想当年从十一师出来的几个人,常立强已经为国捐躯,你又和三娃重回十一师,只留下我一个人在七十四师里,我就常常想,什么时候我们能够再聚在一起。上一次在沭阳一别,没有想到再相见时,七十四师已经土崩瓦解了!哎!早知如此,还不如想当初与常大哥那样,战死沙场来得痛快!”
在座的诸位都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相劝了。
张贤端起了一杯酒,来到了高伟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是满怀着感情地道:“阿伟,你我是同年,又是同时从军校毕业后到的十一师,在一起最少也有五六年的交情,听我一句话,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高伟怔了一下,忽然一声苦笑,喃喃自语着:“留取丹心照汗青!呵呵,我被**放出来的之前,他们给我上了有半个月的课,让我们认清形势,不能为虎作伥。这种话说得条条是道,我也只是敷衍了事。但是此时想来,他们的某些话也说得不无道理,如今国府上下乌烟瘴气,**无能,置老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不顾,你们说这样的政府真得值得我们为之效忠吗?”
这一番话,听着在座的众人大眼瞪小眼,竟然没有人敢应答。
张贤咳了一声,正要开口,却见徐海波皱着眉头,站起来道:“高伟呀,这话你怎么能够信以为真呢?的确,我们党内是有不少的败类,但是民族、民权、民生还是我们所追求的目标,只要国家安定下来,不用想,自然会发展民生的!高伟呀,你也老大不小了,不是我说你,是非不分不说,便是经历这么一点的挫折,便这般地垂头丧气,这哪里还象一个男子汉呀!”
徐海波的这一番话,说得高伟脸一阵红一阵白,他与徐海波本来就有矛盾,当初正是因为徐海波当副营长的时候,打过他,所以至今还令他耿耿于怀,这也是他为什么会跟着张贤离开十一师的一个原因。此时听到徐海波又以长官的口气来教训自己,便十分不快,“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道:“你是不进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你也当一回俘虏试试?”
“你……”徐海波被他的这一句话咽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好了!好了!有什么好争的!”张贤连忙打着圆场,同时告诫着大家:“我们都是党国的军人,作为军人就要以服从军令为天职,政治的话题还是不要再谈了!”说着,又举起了杯来,对着大家道:“今天我们是欢迎我们的好兄弟高伟回来,不痛快的往事不许再提。来!来!来!大家还是一起来干一杯!”
众人也都连忙起身,端起酒杯互相碰着,然后也都一饮而尽。
高伟与徐海波对视了一下,虽然还是一付气鼓鼓的样子,但是碍于张贤的面子,也端起杯来饮尽。徐海波见他喝完,也举起杯来喝了。这两个人的不快便这样看似化解了过去,但是任他们两个谁也没有想到,在以后的岁月中,却还会走到一起,在那个时候,又不得不乘上了同一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