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很快又要过去了,如果从十七日晚上共军正式发动攻击算起,此时整编十一师已经与华东野战军打了三天三夜,而二十日这一天的战况尤其激烈,在白天里枪炮之声就没有停止下来,眼见着傍晚又至,晚上的战斗肯定更加艰难。
对于白天的战斗,国军方面总体来说还是占有很大的便宜,因为有炮火和空中的优势,再加上坚固的工事,给进攻方的华东野战军所带来的伤害是巨大的,他们往往牺牲一个排,甚至是一个连,才能夺占一个地堡,而国军守卫这个地堡的也不过是三五个人而已!
可是对于夜里的战斗,由于解放军擅长夜战,经常神出鬼没,在交战的时候国军占不到一点的便宜,虽然在阵地前装有探照灯,还可以打照明弹,但是这些光芒到底还是杯水车薪,无法点亮所有的夜。黑暗中,国军士兵们只能紧张万分,十万警惕地睁大眼睛,察视着战场上的动静。所以,对于整编十一师来说,还是夜战带来的伤亡较大。
此时整个战场上的形势对于整编十一师来说,已经逐渐好转起来,胡从俊还是感到十分得满意,当听到自己的友军已经到了南麻的外围的时候,他不无得意对着师部里的众人道:“大家都打起点精神来,我们的援军已经到了南面的马头崮,只要再坚持两天,我们的胜利马上就可以到来!”
听到师长这么一说,所有的人都兴奋起来,仿佛胜利真得已经到来了。
张贤却是紧锁着眉头,欲言又止。
在给大家打完气之后,胡从俊把张贤叫到了一边,问着他:“张贤,刚才你好象有什么话要说呀!”
张贤点了点头,的确,胡师长对自己的一举一动一直看在眼里,跟着这样的长官,的确是自己的幸事。
“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嘛!”胡从俊对他很是坦白。
张贤道:“刚才我要是说了,怕影响大家的情绪!”
“呵呵,看来,你是要跟我说不好的事呀!”胡从俊笑道。
看到师长在这个时候还可以笑出来,张贤摇了摇头,叹道:“师长,虽然您说得不错,我们再挺个两天,可能援军就可以赶到,可是我要是告诉你,我们可能连今天晚上都挺不过去,你会怎么想呢?”
胡从俊愣了愣,刚才还绽开的笑脸马上收拢了起来,却还在怀疑着:“怎么可能呢?张贤,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不!”张贤却是一本正经,告诉他:“我刚才接到了一一八旅龙天涯的电话,告诉我一一八旅的弹药已经不足,于是我去了一趟辎重团和弹药库,那里也见了底,空空如也,最后一批弹药被十八旅的覃旅长派人领走!”
听到这个消息,胡从俊愣了半晌,半天之后,还有些不敢相信,道:“我们师出来的时候可是带着了一星期的弹药,这才打了几天,用得如此之快吗?”
张贤郑重地点了点头,也一声得长叹:“是呀,师长,我们整编十一师建军以来,虽说也打了不少的大仗硬仗,但是没有哪一仗有这一次如此得凶险。我问过各旅分管辎重的长官,在头一天夜里,就已经消耗了各旅库存弹药的三分之一,这两天打下来,弹药估摸着也所剩无几,根本支持不了多久!”
胡从俊双眉紧锁着,这是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如果没有弹药,那么这仗也根本不用打,只有失败。他仔细想了想,对着张贤道:“阿贤呀,我看这样吧,你先去把各旅的弹药存货如实地统计一下,我这就马上联络上峰,要他们给我们空投弹药,怎么也要先挺过今天晚上!”
“嗯!”张贤点了点头。
当张贤正要离去的时候,胡从俊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来,叫道:“等一等!”
“还有什么事吗?”张贤回过头来,问道。
胡从俊道:“是还有一件事,我想听取一下你的意见!”
“什么事?”
胡从俊道:“沂河南岸的我们的几处据点,此时还剩下一个粮米山的古泉寨还在死守,那也是一个加强连的兵力,北面是沂河,此时已经被敌人三面包围。这个加强连打得十分顽强,这两天两夜在那里阻滞了最少有两到三个团的敌人。但是他们的损失也很惨重,副营长阵亡,连、排长也伤亡殆尽,这个时候是由一个上士副排长在代行指挥,只剩下了二十几人还可以动。如果继续固守,只怕会和马连山的那个加强连一样,被敌人全部消灭,所以杨旅长向我提议,要求将那个连撤下来。这个连已然残破不堪,根本无力再战,我也有此意,你看如何呢?”
张贤当然知道那个沂河南岸的据点,在布防之初,那个据点还是他提出来兴建的,那里有一个在清末时用石头修筑的围寨,那个围寨是当地人为了防止土匪的骚扰而兴建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十一旅派了一个加强连在那里固守,同时也将那个寨墙加固加高加厚,成为一个坚堡,在大战开始之前,张贤曾经陪着胡从俊往那里视察过,所以对那里的防御体系十分清楚,也非常有信心。
听到师长准备把那个加强连撤回,张贤马上摇着头,坚决地道:“不行,我不认为必须要把那个连撤下来,相反,我建议应该往那里增兵,守住那个据点!”
胡从俊怔了怔,问道:“哦,那说一说你的想法?”
张贤看着胡从俊,却反问着他:“师长,你想过没有,如果他们一旦突围,可能反而会全军覆没,敌人肯定早就盼着他们突围了,他们可以在路上截杀,这样比他们来攻取坚寨要好打得多!”
胡从俊道:“我们让这个连突围回归南麻,同时由北岸的部队对追击的敌人进行阻绝射击,以掩护这部分人的顺利撤回,这样也是为了避免我们的有生力量白白地牺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