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没有想到自己真得没有被看管起来,虽然他还穿着这一身国军里配发的黄呢子将校服,走在坦埠的街上显得是如此得扎眼,但是他可以确认自己的确是自由的,并没有人在后面监视自己。
倒是邱萍,一直默默地陪着他的身边,想要请求他的谅解,但是面对着自己的这个妻子,他还是没有一句话可说。尽管如此,邱萍还是愿意跟着他走。这一路上,许多的野战军战士走过,和邱萍打着招呼,邱萍也礼貌地回应着大家,这些人在与邱萍打招呼的同时,也诧异地看着她身边穿着国民党军服的雷霆。雷霆知道,邱萍此时是**身边的一个报务组的组长,这也难怪会有这么多的人认识她。
这个坦埠镇也算是蒙阴县一个很有名的地方,因为处于蒙阴、沂水和沂南三县交界之地,所以成了山区里的交通枢纽与物资集散地。这个镇子处于盆地之中,三面环水,四周是山,因为是山区中难得一见的平坦之地,所以才被叫做这个名字。
此时的坦埠,实则成了华东野战军的后勤基地,华野的总指挥部、后方医院以及许多的首脑机关都设在了这里,本来,华野下属的七个纵队就在坦埠四周环伺着,孟良崮之战后,国军尽数后退,两个纵队去了莒县休整,还有四个纵队此时正在攻打孤军深入的整编十一师,因为没有发现附近还有其他国军部队,所以坦埠如今只有一个团在防守。
看着街上忙忙碌碌的军民们,雷霆只有一阵地感慨,还在想着,如果整编七十四师当时能够派出一部分兵力来奇袭坦埠的话,可能孟良崮之战的结果也会被改写。但是,此时再做事后分析却已经晚了三秋了。
“雷,你要去哪?”邱萍关切地问着他,,陪着他走了一路,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在问了。
雷霆看了她一眼,依然没有回答,他是想去华野的后方医院,看一看在那里接受治疗的高伟,在出来之前,他已经向门口的卫兵打听过了,知道那个医院在哪里。
见雷霆还是不理会自己,邱萍很是感伤,眼睛也湿润了起来,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雷,你不要对我这个样子,我知道你恨我,但是请你看在我肚子里面你的孩子份上,跟我说会话,好吗?”
这已经是一个女人真诚的乞求了,邱萍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雷霆肯定会毫不留恋地离她而去。
雷霆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开了口:“邱萍,你知道吗?你的所作所为,已经把我心中最后一点的良知给掠夺了走了,你还要我说些什么呢?”
这一句话,仿佛是一根刺一样,深深地扎透了邱萍的心,她当然知道自己对雷霆的伤害,虽然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他所认识的人中最坚强,也是最忠爱的,但是的确如他所说的一样,自己在深深地伤害着他。
泪水不由得悄悄划落,但她还是在努力地劝慰着:“雷,也许这是一个更好的开始!”
“也许是吧!”看着泪流满面的邱萍,雷霆有些心软,他应声地说着,同时又道:“但是,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更清楚,既然当初选择了整编七十四师,那么,我就会为之而奋斗,哪怕这是一个悲剧!”
“我知道你是觉得对不起你的那些同袍兄弟!”邱萍一语说中的他的心事。
雷霆咬了咬唇,点了点头,十分厌恶地告诉她:“是的!我一直怀着愧疚!这些兄弟同袍们跟我同一个锅里吃饭,跟着我同一个战场拼杀,跟着我同被而眠,同生共死!他们是如此得信任我,如此得关照我,可是,我却在背地里出卖了他们,我又有何颜面去面对他们?百年之后,又有何颜面去见那些死去的人呢?”他说着,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声音平缓下来,却又说了一句:“我还真不如当初随着张师长,死在战场上算了!”
听到雷霆这出自肺腑之言,邱萍的泪水越发得狂泻了,她知道她可能再也得不到雷霆的原谅,她抿了抿嘴,想要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泪水,但是这泪水却好象不听使唤一样,依然落了下来。“是我出卖他们的,要怪也只能怪我,他们不能怪你!”她道。
雷霆看着她,有些自嘲地道:“你又是谁?你是雷霆的老婆!”说着,哼了一声,又道:“有谁会相信你是你?我是我?”
“识实务者为俊杰,雷,你还是抛开这些过去吧,我们重新开始!”邱萍恳求着他。
雷霆看着她,一时之间万千的话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经不住抑天叹息:“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两个人,一个是许云芳,一个就是张林福;一个是我的红颜知己,一个是我的伯乐知交。如今这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可是他们的死都多多少少与你有些关系,你又让我如何能够和你重新开始呢?”
邱萍默然了,从这一刻起,她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地刺伤了他,可能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爱上一个人是这么得不容易,尤其是爱上了一个曾经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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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发展得都太快了,令人反应不及。
王大虎躲过了熊三娃那几乎制命的两枪,却不得不滚到一边,藏身于一棵大树之后,眼见着张贤又爬起来跑进了没人的草丛中,只能暗自生气。
尖戾的枪声显然已经惊到了山沟里正急行军的国军,已经有人向山上搜索而来了,王大虎只得叹息一声,想要重新退回山顶,但是刚刚一露头,熊三娃便双是两枪打来,子弹打在大树的树干之上,立刻出现了现出了两个黑洞,在朦胧的月光之下,还冒着股股的清烟。
王大虎不由暗骂,这个枪手的枪法真是不错,在这么灰暗的光线之下,能够打得如此之准,只怕自己手下的兵里面也没有人能够做得到,此时他被把这枪压制着,根本就抬不起头,跑不出去。而此时,他已经隐隐听到了山脚下传来的搜索之声,几只不知名字的鸟儿扑腾腾从下面的树林里飞了起来,那里肯定有人经过,而那个方向离着自己也已经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