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师将三个团分三方面排布,张贤的一六九团防守城北,兼顾城郊东和西北方向;苏正涛的一七零团防守城西,兼顾城西郊的河洑山阵地;秦其山的一七一团防守于城东,兼顾东郊的阵地。城南则是沅江,此一时,五十七师已然形成了背水一战的态势。
从五日开始,常德居民陆续出城逃难,师长罗达同时命令五十七师官兵协助居民撤离,同时召告各部,不允许协助的士兵收取百姓一分钱。而这些常德的百姓们,也理解五十七师的处境,并十分配合着,携家带口转出城去。
张贤站在城门的城墙之上,看着老乡们缓慢而又壮观的离城队伍,心中却是无比得凄凉,中国的百姓太苦了,经历了太多的离难,便是常德这座深处国之腹心的地方,也要饱尝侵略者所带来的战争坚辛。
下面一群人围在路边,其中一个士兵正在和一个老汉争执着什么,这引起了张贤的注意,于是带着身边的魏楞子要看个究竟。自从熊三娃去送田秀秀母子后,张贤的身边已经没有了亲兵,营长司马云于是把魏楞子推荐给了他,并告诉张贤,这个魏楞子很机灵,而且很会来事。张贤知道司马云是想让魏楞子能有一个庇护所,他毕竟还是一个才十九岁的少年,跟着团长总比跟着营长的活命机会要大,这也算是司马云对魏楞子的一片苦心。就这样,魏楞子成了张贤身边的亲兵,当时他还有一些不愿意,舍不得离开他的司马营长。
他们出了城门,便看到那群人已经散开,那个方才与老乡争执的士兵正被高伟手下的一个连长押着走过来,后面还跟着那个老乡在这个连长的后面不停地说着什么。
“赵连长,这是怎么回事?”张贤拦住他们的去路,问道。
赵连长抬头看到了张贤,马上打了一个立正,这才道:“报告团座,这小子违反军令,帮助这个老乡挑东西出城后,还要收取脚力钱,所以和这个老乡吵了起来。”
“哦?”张贤皱了一下眉头,严肃地道:“师部早已下了命令,不许向老乡收费,违令中军法处置!”
“是!”这个赵连长答应着便拉着这个士兵往路边的空地走去。
所谓的军法处置便是枪毙。这个士兵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号着道:“团长,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那个老乡在边上也吓了一跳,连忙上来向张贤说着情,张贤只是无动于衷,他知道此时必须杀一儆百才能立起军威。
赵连长拖着这个犯错的士兵走出了几步远,这个士兵忽然不号了,而是回头大喊着:“团长,我知道错了,你别在这里枪毙我!要死也让我搞死几个鬼子再死,这么死我冤呀!”
张贤怔了一下,这个小子倒说得不错,正在犹豫,身边的魏楞子也劝道:“团长,你就饶他这一回吧,我知道他叫肖刀儿,是一个新兵,还是自愿来当兵的,才进来没多久,还不知道军规!”
张贤想了一下,叫道:“赵连长,把他带回来!”
赵连长怔了一下,又把肖刀儿带了回来。
张贤道:“我今天可以饶你这一次,不过,赵连长你要给我记下来,在战场上你杀死一个鬼子就是抵了你今天的这条命,要是一个鬼子没有杀,等战事一结束,我定当将你前罪后罪一并处理!”
“我保证会的!”肖刀儿连忙打着包票,汗水淋漓。
处理完这件小事,张贤正要回城,却又见到城门口处,两个西方人正在那里和守门的卫兵纠缠着什么,他连忙走上去,这两个外国记者一见是一个中校长官,又纠缠住了张贤。原来,这两个西方人都是美国的战地记者,一个是《纽约时报》的记者,一个是《芝加哥太阳报》的记者,这两个记者听闻常德可能要打大仗,特地从重庆赶了来,只是晚了一步,守城门的卫兵接到上峰的命令是只准出,不准进,便是两个外国人也不例外,根本不放入城。张贤不得不配服这两个美国记者的敬业与无畏,他记得刘曼丽就是在《纽约时报》任职的,于是问着这个《纽约时报》的记者认不认得曼丽,哪知不问还好,一问之下,这个叫大卫的记者原来跟曼丽还很熟悉,提起曼丽来又不免伤感了半天。这个大卫与张贤套了一阵近乎,然后就要求他能带两个人进城,他们都想亲历这场大仗。虽然很想帮助这两名记者,但是张贤也知道此非常时期,还是以军令为重,于是婉言劝阻,这让这两个美国记者很是失望,但他们并没有死心,依然在常德的周边采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