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张贤出钱让伙夫烧了几个菜,送到了自己的营房中,徐海波如约而至,张贤关起了门,屋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这是第一次对饮,所以开始时都有些拘束,几杯酒下肚之后,还是张贤首先开了口,和这个副营长说些闲话,并没有谈及军营中的事,无非是家庭情况,自我介绍性质而已。张贤首先把自己的经历介绍了一番,他的履历很是简单,所以几句话就讲完了,然后便又询问徐海波的情况。
开始的时候,徐海波并不愿意多说,也只是随问随答。张贤还是知道了这个高傲的家伙原来也是黄埔毕业生,曾和自己一样,历任班长、排长、连长、营长,一直做到了团长,只是因为第二次长沙会战的时候,他的这个团被鬼子全歼了,而他却侥幸逃脱,这才被连降了三级,调到了十八军来。
当提到那次的长沙会战,徐海波便开始激动起来。原来,在战役后期,他已经判断出了鬼子准备撤退,所以给师部打报告要求沿途堵截,但是上面并不这么认为,依然让他只做防御,不许进攻。眼见战机稍纵即逝,他终于还是忍之不住,没有服从师部的命令,率团尾追逃跑的敌人,收获颇丰,并成功地将鬼子一个旅团近万人截在了一条河边,无法渡河,然后发报上级要求全速增援,把这股敌人消灭在河对岸。可是上面的回电却是让他撤出,同时严厉地指责他不听军令。而鬼子也近乎发疯了,肯定不愿意近万人被歼,便利用国军没有跟进的机会,挥师回攻,杀了一个回马枪。于是,徐海波的团还没有来得及撤出阻截阵地,就被鬼子两面夹击了。无论是在武器上,还是在人数上,鬼子都占着天大的优势,其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你知道吗?这让我想起了三国里的曹操。”徐海波最后道:“联军攻打董卓,董卓火烧洛阳,带军西逃,只有曹操力主西追董卓,却被众诸候所阻。曹操自己带兵去追,最后却一败涂地。如果当时大家都一齐去追,只怕败得不会是曹操,而是董卓,那时三国的历史也一定会被改写。”
“可你不是曹操!”张贤这样道。曹操经得起那次失败,所以还可以回去组织青州兵,最终成就了三国的曹魏。
“是呀!我不是曹操!”徐海波叹了一口气,伤心地道:“但是他们都象那些诸侯一样,来看我的笑话。本来,我是要被他们枪决的,原因就是我没有听从军令。后来在战役结束的作战总结会上,长官部认为我当时的判断与行动是对的,如果真要是按我的建议作战,肯定会大获全胜。尽管如此,我还是要为断送了一个团来负责。所以我才没有被处决,而是降级留用。我那个师从师长到团长,都被牵连降了职,大家都十分恨我,所以我也呆不住了,这才会来到十八军。”
“原来是这样呀!”张贤点着头,看来,真如王元灵所说的一样,这个徐海波并不简单,如果他说得属实,那么这个人确实是一个人才。只是,从他的只言片语中,张贤也可以看到,这个人做人还是很失败的,所谓墙倒众人推,如果他在军中的人缘不错的话,应该混得比现在要好,最其它也不会只是一个营副。想来,这个人的骄傲,一定让他得罪了不少的人。
徐海波的酒喝得有点多了,可能这些日子以来,还没有人跟他这般推心置腑地在一起坐过,更没有人会这样安安静静地听他把牢骚说完。此刻,他的话也多了起来,他老实地告诉张贤:“我这个人其实自己就看透了,天生就是一个倒霉蛋,总以为比别人强。呵呵,却处处不比别人强。”
张贤也笑了,道:“我看你确实是比别人强的,只是可能因为你为人太过争强好胜,又不注意收敛锋芒,所以才会这样。”
徐海波愣愣地看着张贤,不由得点了点头,由衷地道:“你说得没错,真是一针见血。”
“哪里,徐大哥见笑了。”张贤道:“如今我们能在一个营里共事,说明这也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缘份,你比我岁数大,我还是叫你大哥吧!”
听到张贤这么说,徐海波有些尴尬了,忙道:“你还是别这么叫了,职务上你是长官,我们这里是军队,不是山寨,还是按规矩来吧!”
张贤也笑了笑,道:“就算是军队,叫声大哥也不违规吧?”
徐海波也笑了。有的时候,人就是这样,几声大哥一叫,又不会缺少点什么,但是却让对方心里舒服了许多,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你知道吗?”徐海波老实地告诉张贤:“当听说让我来给你这个小毛孩子做副手时,我那个不愿意,总以为你不过是靠关系才当上营长的。后来才知道,原来你真是个不简单家伙,能在重兵包围之下,率一个连全身而退,还转战几百里回来,并解救了那么多的战俘。呵呵,你知道吗?你编到这个营里的战俘兵,其中就有两个就是我原来那个团的。我自认为没有你这种本事。”
“徐大哥见笑了。”张贤接着他的话,开着玩笑:“所以你还是有些不信我的能力,于是昨天一见面就给我发难,看看我怎么来解决,是吗?”
徐海波愣了愣,狡猾地笑了起来,但又无可奈何地道:“你说得也不错,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把这件事放下,不去理会,然后再来今天晚上又找我喝酒。”
张贤也哈哈笑了起来,告诉他:“是呀,我不想我的副手不给我帮衬,反而还给我拆台,所以只好先请你喝酒。这个营里,到时还要请你来唱白脸,我来唱红脸。呵呵,好事都让我占,你不会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