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老人气得牙痒痒,你说说你,还好意思说爹如果不是你,我们隋家会有这场祸事吗有脸在这里阴阳怪气说你爹!
幂篱女子竟然点了点头,爹教训的是,说得极有道理。
老人再也忍不住,一鞭子狠狠打在这个狼心狗肺的女儿身上。
前边少年少女看到这一幕后,赶紧转过头,少女更是一手捂嘴,暗自饮泣,少年也觉得天崩地裂,不知所措。
隋景澄无动于衷,只是皱了皱眉头,我还算有那么点微末道法,若是打伤了我,兴许九死一生的处境,可就变成彻底有死无生的死局了,爹你是称霸棋坛数十载的大国手,这点浅显棋理,还是懂的吧
老人又抬起手,差点就要一鞭子朝她脸上砸去,只是犹豫了半天,颓然丧气,垂下手臂,罢了,都等死吧。
女子沉默片刻,环顾四周,然后轻声道:假设一个最坏的结果,就是曹赋两人还不肯死心,远远尾随我们,现在我们四人唯一的生还机会,就是只能去赌一个另外的最好结果,那位姓陈的剑仙,与我们同路,是一起去往五陵国京城一带。先前看他行走路线,是有这个可能性的。但是爹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觉得曹赋二人只要自己不被那剑仙看到,只是小心翼翼对付咱们,姓陈的剑仙都不会理睬我们的死活了。没办法,这件事上,爹你有错,我一样有。
她自嘲道:真不愧是父女,加上前边那个乖巧侄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老人怒道:少说风凉话!说来说去,还不是自己作践自己!
隋景澄叹了口气,那就找机会,怎么假装姓陈的剑仙就在我们四周暗中尾随,又恰好能够让曹赋二人瞧见了,惊疑不定,不敢与我们赌命。
老人脸上有些笑意,此计甚妙,景澄,我们好好谋划一番,争取办得滴水不漏,浑然天成。
女子却神色黯然,但是曹赋就算被我们迷惑了,他们想要破解此局,其实很简单的,我都想得到,我相信曹赋早晚都想得到。
老人心中惊恐,疑惑道:怎么说
她苦笑道:让那浑江蛟杨元再来杀咱们一杀,不就成了
老人满脸悲恸,我命休矣!
她没来由泪流满面,重新戴好幂篱,转头说道:爹你其实说得没有错,千错万错,都是女儿的错。如果不是我,便不会有这么多的灾祸,可能我早就嫁给了一位读书人,如今嫁去了远方他乡,相夫教子,爹你也安安稳稳继续赶路,与胡新丰一起去往大篆京城,兴许还是拿不到百宝嵌清供,但是与人对弈,到时候会买了版刻精良的新棋谱带回家,还会寄给女儿女婿一两本……
她凝噎不成声。
老人久久无言,唯有一声叹息,最后惨然而笑,算了,傻闺女,怪不得你,爹也不怨你什么了。
父女两骑缓缓而行。
那条茶马古道远处的一棵树枝上,有位青衫书生背靠树干,轻轻摇扇,仰头望天,面带微笑,感慨道:怎么会有这么精明的女子,赌运更是一等一的好。比那桐叶洲的姚近之还要城府了,这要是跟随崔东山上山修行一段时日,下山之后,天晓得会不会被她将无数修士玩弄于鼓掌有点意思,勉强算是一局新棋盘了。
沉默片刻,一点一点收敛了笑意,陈平安喃喃道:棋盘是新棋盘,人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