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采神色落寞,问道:就不能只喜欢一人吗
姜尚真微笑道:等哪天郦姐姐比我高出一境再说。
郦采叹息一声,以心剑斩断些许涟漪,与姜尚真一起去往骸骨滩,乘坐披麻宗跨洲渡船去往宝瓶洲。
据说身边这个王八蛋,要去大骊龙泉郡一个叫落魄山的地方,以元婴境周肥的身份,求一个记名供奉的名头。
听他的语气,好像还未必能够成事。
郦采转头看了一眼沉静想事的姜尚真。
笑起来与人言语,欠揍。
不笑之时,便很认真。
可惜这么一个人,据说他一辈子唯一无法释怀的女子,竟然是山下的寻常女子,并且还从未染指,就只是目送她嫁人生子,红颜老去,白发苍苍,无灾无殃安详离世。
郦采犹豫了一下,姜尚真,如果你今天再遇上同样的女子,还会如此喜欢吗
姜尚真摇头道:自然不会了。
郦采有些疑惑不解。
姜尚真缓缓道:人生初见,山野见少女婀娜,登高见山河壮阔,仰头见仙人腾云,御风见日月悬空,与以后见多了类似画面,是决然不同的风景。不一定是初见之人事一定有多美,但是那份感觉,萦绕心扉,千百年再难忘记。
姜尚真又笑了,转过头,就像当年我初次见到郦姐姐,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
郦采羞恼道:闭上你的狗嘴!
姜尚真柔声道:娘子莫娇羞,夫君心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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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黄国玉笏郡。
郡城城门那边贴了不少官府和有钱人家的告示,都是些请高人去往家中做法的内容,末尾大多是必有重金犒赏的言语,至于具体是多少银子,只字不提。
陈平安在墙下仔细看遍那些告示,看样子,郡城内外是挺乱的。
在郡城添置了一些干粮物件,陈平安当晚在客栈落脚,夜幕中,坐在屋脊上悄悄喝酒。
果然郡城深夜大街上,有一抹雪白身影四处飞掠,吐着舌头,脸容扭曲,她双脚离地,飘来荡去,不过一身煞气浅薄,只要是张贴有门神的家家户户,不管有无一点灵气孕育,她都不去。如今郡城更夫换了两位胆大包天的青壮男子,阳气旺盛,衙门还特意给他们一笔赏钱,每天可以买酒两壶,那白衣吊死女鬼几次想要靠近他们,可只要靠近,就被那些无形阳气一撞而退,几次碰壁之后,她便悻悻然远去,去一些贫寒市井人家抓挠柴门院墙,一些睡意深沉的,鼾声如雷,是全然听不见外边的动静,只有一些睡眠浅的,吓得瑟瑟发抖,惹来她的咯咯而笑,愈发瘆人。
陈平安见那吊死鬼没有真正入室害人,也就当没看见。
躺在屋檐上,翘起二郎腿,取出折扇轻轻晃动清风。
脉络最怕拉长,两端看不真切,一旦上达碧落下及黄泉,又有那前世来生,高低、前后皆不定。
更怕一条线上枝丫交错,岔出无数条细线,善恶模糊,相互交缠,一团乱麻。
尤其是当一条线被拉长,无非再就事论事,那么看得越远,就会越吃力。
就像那女鬼吓人扰民,任何修道之人将其打杀,都不算错,积攒阴德也有理,可若是再稍稍看远些许,这玉笏郡城周边的凡夫俗子,晓得了天地之间有鬼物,以后歹念一生,想要为恶之时,是不是要多掂量一下善恶有报、世道轮回这个说法那女鬼游曳夜间,只要她未曾真正害人,到底该怎么算对错是非又或者她当年为何上吊而死,能够执念不散,沦为鬼物,又是遭了什么冤屈
陈平安闭上眼睛,一觉睡到天明。
如今修行,处处时时皆是,所以当下怎么游历,走得快慢,都无所谓了。
这天清晨时分,陈平安出城的时候,看到一行四人大大咧咧揭下了一份官府榜文,看样子竟然是要直接去找那拨窃据寺庙鬼物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