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连他的脖子也被固定住了,枕下垫着的巾帕,早就被血染成了黑色。
沈定珠靠近的时候,看见他脖子上那剑锋割出来的伤口,皮肉都微微外翻。
恰好张太医来给他上药,那极痛的药粉洒在伤口上,景猗毫无反应,须臾,他挣扎了两个瞬息,朝着沈定珠的方向喊道:“让我死!”
沈定珠抿唇不语,张太医躬身,对她启禀道:“娘娘还是出去吧,这罪人疯癫至此,一心求死,皇上说,倘若今日他还不肯配合治疗,就放弃再给他用药。”
活活流血而死,何其痛苦。
沈定珠凝眸:“你们出去吧,我跟他说话。”
绣翠一惊,忙道:“娘娘,绝对不行,他会武功。”
“放心好了,他的手脚都被束缚着,你们就在外头等我。”
沈定珠如此交代了,绣翠再三犹豫,还是与护卫们退到了门口,却没有关上门,随时准备着过来,防备景猗暴起伤人。
景猗虎瞳泛着黯然的光,面无表情地斜睨沈定珠靠近。
“要杀你的是我,其余多余的我什么都不会说,皇后娘娘,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救我这样一个人有什么用?”
沈定珠听着他这些话,美眸神情无动于衷,扶着后腰,慢吞吞地在旁边的圈椅内坐下。
“景猗,你忠于自己的国度,我没什么好指摘的,今日来,也并非想劝你不要死,而是有一句话,要问清楚。”
景猗盯着她,等待后文。
空气中光缕照耀,尘埃上下翻飞,沈定珠恰好坐在那为数不多的光柱里,她皮肤白皙,貌美至极,眸色漆黑明亮。
只是坐在那,就觉得美好,让人心生宁静。
沈定珠声音缓缓,不像一个陌生人,而是柔和的犹如多年不见的朋友。
“你可以死,但你要想清楚,你是为谁死的,若是为了魏琬,你以一己之力隐瞒罪过,你以为最后她就会有好结局吗?她只会比你更凄惨,你心里一定清楚。”
“但如果你活着,好生筹谋,而不是陪着魏琬意气用事,你背后真正的主子——摄政王,他未必会输,景猗,你应该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也应该记得你们来时的目的。”
沈定珠的音调不高,但景猗每一个字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用灰败的虎瞳紧紧盯着沈定珠:“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你以什么目的劝我?”
沈定珠笑了一下,那瞬间,芳华绽放,如春桃开遍,温暖的水流荡漾过冰封的河川。
她面色平静,走近景猗,声音低柔,美眸里却藏万千心事。
“我只是觉得你也是可怜人罢了,当初你们逼我走的时候,我的心情,与你今日又有多少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