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斋回到曾掖那边,蹲在篝火旁。
陈平安久久未归。
曾掖修行完毕,见着了就在身边的苏心斋,只是傻笑而已。
陈平安返回后,继续赶路。
由于临近仙家洞府地界,陈平安便没有取出其余九张狐皮符纸美人,以往途径山水神祇的祠庙,或是城隍阁文武两庙,也多是如此。
其实书简湖青峡岛的一个供奉玉牌,根本不用担心那些可能会出现的小麻烦,再者石毫国由于临近野修遍地的书简湖,对于许多在其余小国版图上匪夷所思的奇人异事,大多见怪不怪。只是陈平安坚持如此,苏心斋与其余九位阴物,也就只是嘴上碎碎埋怨几句而已,甚至不像是埋怨,就像是在跟一位长辈撒娇差不多。
在一个黄昏时分,一鬼两人,来到了那座黄篱山的山脚小镇,上山之前,陈平安虽然说不乐意花钱,还是买了一袋子桂花街麻花,什锦夹馅,最贵的一种,分给苏心斋和曾掖,确实酥脆香甜,吃了几口后,陈平安竟是转身又去买了两大袋子,趁人不注意,偷偷收入咫尺物当中,见着了苏心斋的笑脸,陈平安视而不见。
看守黄篱山山门的两位修士,是两位资质不太好的下五境弟子,一老一少。
当陈平安拿出那块灵气盎然的青峡岛供奉玉牌后,又大致说明来意后,两人大惊失色,竟是根本没有半点想要通报的想法,直接就领着三位往山上走去。
关于苏心斋的身份以及那两件事,陈平安没有向黄篱山隐瞒。
老修士其实是记得苏心斋这个名字的,毕竟她当年是黄篱山寄予厚望的天之骄子,只是那场山下惨事,让黄篱山非但没有半点问罪的念想,反而还曾主动派人去往书简湖素鳞岛,与那位身为龙门境老神仙的祖师赔罪,当然也有逢凶化吉、变坏为好的心思,想着与素鳞岛攀扯上点关系,也好在黄篱山山头树起一杆旗帜,震慑那些远远近近的仇家门派。只是素鳞岛当时就没让黄篱山修士走入山门,半点颜面都没有,好在那位修士返回黄篱山后,私底下,故意放出一些模棱两可的风声,还算是给自家师门带来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
所以听闻是一位青峡岛的供奉现身造访,老修士哪里敢怠慢。
黄篱山师门老祖很快从府邸走出,带上几位山上掌权的修士,亲自接待这位高不可攀的陈大供奉。
对于石毫国而言,书简湖千余岛屿,数万位桀骜不驯的野修,其中百余岛屿都需要牢牢记住名字,在这之中,又有青冢、粒粟、天姥在内十余座大岛屿,必须死死记住,至于出了一位元婴老祖截江真君的青峡岛,那更是最山顶、仿佛人间最高处的陆地神仙了,黄篱山无法知晓书简湖最近两个月的风起云涌,但是关于刘志茂顺利登上江湖君主的宝座一事,石毫国内除了那些消息闭塞、隔绝人世的末流门派,几乎所有山上修士,仍是人尽皆知。
苏心斋见着了那位面容熟悉的黄篱山老祖,热泪盈眶,立即跪下,泣不成声。
这个举动,吓了那位老祖和黄篱山众人一大跳。
陈平安便措辞委婉,又将与山门修士说过一遍的那些言语,再说了一遍。
这些说法,都是苏心斋自己琢磨出来的。
陈平安只是照搬而已。
黄篱山得知真相后,人人心底如释重负,对于更换了容貌的苏心斋当年那个小丫头,那位始终无法跻身龙门境的观海境老祖师,更是在双方落座后,对她嘘寒问暖,多少有些真情实意,做不得假。对于苏心斋的念旧,更是让黄篱山一干修士唏嘘不已。
然后苏心斋顺利去了山门祖师堂敬香,是黄篱山祖师亲自递的香。
最后苏心斋去了师父坟前,这次只有陈平安和曾掖两人作伴,她自己婉拒了黄篱山祖师和其余几位前辈修士。
一位中年修士望向一行人的远去背影,忍不住轻声感慨道:这位青峡岛远道而来的陈供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黄篱山老祖师笑道:你这算什么话,到底是夸人还是贬人亏得陈供奉不在,不然就凭你这句话,咱们小小黄篱山,恐怕就要吃挂落。
不过老祖师很快抚须笑道:不过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相貌普通,身上也没带什么一件半件光彩夺目的法宝,如果不是那块供奉玉牌,还真无法让人相信,这么年轻一个修士,就已经是青峡岛的头等供奉!了不起啊,咱们这帮没出息的老骨头,比起人家,没法比,没法比。
不等中年修士想要说什么。
老祖师瞥了眼他,轻轻摇头,都这样了,还需要咱们黄篱山多做什么吗嫌弃好事不好,所以吃饱了撑着,做点画蛇添足的勾当
中年修士立即会意点头。
虽然已经走远,苏心斋却敏锐发现陈平安一脸无奈,笑问道:怎么了是山上老祖师在背后说我什么了
陈平安笑着摇头,没呢,在说我的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