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微嘲道:我爷爷到了登基做皇帝时,自身的修为也是绝高,那些无名道观的八品就算杀到他面前,他就算应付不了,脱身可能没问题,但我父皇哪里有我爷爷厉害,所以我爷爷不怕堕落观修士,但我父皇心中肯定怕得要死,他用这一百零八具青冥铠是一石二鸟之计,确定绿眸身份的同时,他想要看看青冥铠多了之后,是不是真的能够围杀八品。
安兴公主心中一动,道:我听说这青冥铠是他一手炮制出来的。
那是费了他相当的心血,内心恐惧的结晶之物啊。六皇子嗤笑出声,最近这二十年,我大唐其余玄甲都没有多少长进,那是因为最厉害的那两座工坊都按照他的意思,将心血都用在了这青冥铠的研究和制造上。这青冥铠求量,制造工艺和材料,一开始追求的就是能够大量制造。而青冥铠的最显著特色,就是聚集的青冥铠越多,对修行者的真气就越是有压制作用,所以这青冥铠从一开始,就是针对那种强大的八品修行者。一百具不行,就三百具五百具,汪洋一样淹死这八品修行者。他派出去这一百零八具青冥铠,就是因为那绿眸身边肯定有八品,他心中肯定做过判断,觉得这一百零八具青冥铠是行的,若是不行,那接下来也可以针对性的改进。
说到此处,六皇子实在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结果倒好,八品一个都没出现,这一百零八具青冥铠被莫名奇妙的野火烧得七零八落。
安兴公主沉重道,这听起来如同儿戏,但你知道我一开始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却是寒毛直竖,我只觉得弄出这种火器的人太过可怖,这人的来头肯定非同小可。
那是自然。六皇子也肃然起来,道:除非只有一种可能,此人不仅是强大的制器师,而起恐怕对我大唐的所有玄甲,乃至这青冥铠都十分了解,无论是材质还是符纹,还是其特性都了然于心。我甚至怀疑,青冥铠此次算是第一次大规模集群实战,但这人能够如此针对,说不定便已经猜出来的是这么大批的青冥铠,甚至青冥铠从建造之初,他就已经有所了解,他的脑子里,恐怕早就有了这种破法,否则临时起意,怎么可能这么快,这么有把握。
安兴公主长出了一口气,苦笑道,这听起来,这青冥铠从一开始就成了笑话。
那不是么父皇满脑子要对付八品,以量取胜,那两座工坊的人按照他的意思搞,却没有想到,这东西量上去了能对付八品,却连这种独特的燃物却应付不了。这种缺陷一暴露出来,这接下来准备的几千青冥铠制还是不制六皇子连连冷笑起来,好,制的话,那这大唐玄甲的命脉就操持在了这个能炼制燃物的人手里,那要不制的话,这二十年疯狂的投入,那么多的财力,就这样丢了就算我爷爷留下的根基再厚,这样耗也耗得起吗
所以你说我父皇气不气六皇子看了一眼安兴公主,冷笑道:若是大唐就此中落,他就是史书上的第一神级败家子。
安兴公主沉默不语。
现在世间皆笑吐蕃赞卓多疑,却不知大唐皇帝因内心之恐惧而将宝押在这青冥铠上。
怪不得他会在朝参之中气急败坏的咆哮。
这真的是有可能影响国运的事情。
我觉着吧,接下来他反倒是要去舔那绿眸。六皇子微讽道:他也是能屈能伸的人,那个火烧青冥铠的人应该就是绿眸的手下。好歹绿眸在黑沙瓦和裴云蕖体现出了我大唐的风骨,那说不定人家就算恼火他这样的算计,看在大唐的份上,还是愿意再卖他个面子,不会将那火烧青冥铠的手段流传出去。那为了大唐军方的未来,他就不得不做些讨好这绿眸的事情了。再加上这只四耳妖猫,绿眸更是因祸得福,我这父皇肯定想牵着绿眸去对付这四耳妖猫的主人。
若他真如此做法,倒也不失为一种好选择。安兴公主叹了口气。
他这种性情迟早要出事,他一直教训我们,说我们要记打,要长记性。但他自己却是头铁。六皇子沉下了脸,声音微寒道:而且他对民众比较宽厚,偏偏对李氏子弟和宝贵的修行者、武者却不够优厚,他总觉得只要对民众优厚,吸引大量的人口,将蛮夷都吸附进大唐帝国,他就永远不缺新血补充。所以这次哪怕死伤那么多修行者,他心里也不见得心疼,恼火的只是自己算计落空,只是自己丢了面子。但我爷爷的例子难道还不够提醒他,真正到了天下谁属的时候,那事情是寻常民众决定的修行者能慢慢补出来,但一个厉害修行者要长成,那需要消耗多少的财力家底够烧吗
安兴犹豫了一会,才说道,六哥,听你说了今天这么多,我心中有个疑惑倒是解开了。我觉得父皇之前一直心心念念要打高句丽,很有可能就是他觉得堕落观上代道子躲在高句丽。
六皇子微微一怔,道:应该是,高句丽这些年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而且他们的好多座城都和土匪窝一样建在山上,打高句丽得不到多少好处,这个解释倒是合理。
安兴公主有些高兴起来,道:那这青冥铠出了这么大事情,而且而堕落观上代道子的真传又不躲在高句丽,看来今后他倒是不会心心念念一定要打高句丽了,那种恶战就可以避免了。
你说你这一天天考虑的是什么事情。六皇子叹了口气,让你去吐蕃你就去吐蕃,你一点都不担心,一点不难过的么
安兴公主摇了摇头,笑道,我还挺喜欢去吐蕃的。
六皇子愣了愣,你变态
安兴公主踮起脚尖,看向皇城里的很多处地方,看着那些如同连到天上去的灯火,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慨。
我没说笑话,也没说假话。
她轻声却认真的说道,我小时候其实挺不喜欢我娘的,我娘只知道修行,父皇有时候过来,明显忧心忡忡,是想看看她的主意,但她对这国家大事却是一点都不关心,敷衍得很,后来父皇也不太过来了。我当时就觉得,我若是长大了,要为父皇分忧,我不能只管我修行,而要为整个大唐出力。
六皇子沉默不语。
安兴公主接着道:后来我长大了,读了很多书,也见识了好多不一样的人,也见识了足够精彩的大唐,我就觉得,包罗万象的大唐里边,本来就应该有着各种各样的人。有我娘那种潜心修行的人,有六哥你这种聪明绝顶又倔强的人,有绿眸那种一剑镇一城的人,有许推背那种被人觉得已经是一堆烂肉却可以让整个吐蕃胆寒的人…我大唐就是因为有着各种各样的精彩人物,才拥有了这样的气象。而我,就是那种喜欢离开长安,喜欢按着自己的意愿去改变一个外邦的人。不管我能不能成,不管我做得了多少事情,只要能够去做这样的事情,我就是开心的。
不知为何。
六皇子鼻子有些微微的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