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ICU重症监护室的外面,安安静静地坐着几个人。
一夕之间头发又白了不少的年妈妈,面如死灰地靠在墙壁上,脸色虽然极度难看,不过却有着少见的沉稳和冷静。
范铁双手捧着脑袋垂着头,胳膊,腿儿,还有腰背上明显有着扎紧的白色绷带。额头,眼角到处都是淤青和浮肿。
默默无语坐在旁边的毕笙源,目光有些呆滞。这个原本一个星期后就要做新郎倌的男人,如今有些不知所措。
另外还有褚飞和小结巴,只是忧伤的陪着年妈妈……
脑袋里昏眩了一下,宝柒仿佛看到了身穿洁白婚纱马上就要过上幸福生活的小井,被自己活生生地拉下了生命的殿堂,一个人在里面和死神单独搏弈。
走近了几步……
她的嗓音有些发颤,哆嗦的唇看着年妈妈,哽咽又哽咽。
"阿姨……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小七来了"年妈妈像是刚回过神儿,微微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姑娘,虚弱地笑了笑,挪开自己身边儿的位置让她坐下来,"快来,听说你怀着身子,不要站久了,以后腰酸。"
抬头,宝柒望向天花板,把泪水倒了回去。
年妈妈太过温暖的微笑让她心抽得更紧。这样的度量和游念汐之流相比,她无异于永不得超生的魑魅魍魉。
靠着年妈妈,由着她满是皱纹的手握着自己,感受着那份温暖,宝柒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什么话来。
安慰她么又能安慰些什么
语言功能,在很多时候,其实都非常的苍白。
"丫头,你的脸色很差,淋了雨着了寒,该好好休息的。听小井讲过,你怀身子不容易,得将息好了啊!"瞧着她唰白的脸色,年妈妈的样子和天下所有关心孩子的慈母一样,像是在劝慰自己的女儿。
说完了,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微笑着轻轻拍了拍宝柒的手。
"小手也凉的。傻丫头,这事儿不关你的事。小井啊,她命该如此,没有人逼她,你不需要自责的,懂吗"
一股酸涩卡在了喉咙里,宝柒不敢去睨视她的脸。
"话是这么说,如果我……"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如果——"吸了一口气,年妈妈的声音很轻,有些苍凉:"我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生生死死的看得很淡。小井这个孩子,性子随了我。"说到这儿,瞄了范铁一眼,又叹:"她会这么做,我一点儿也不意外。"
"年妈妈——"宝柒的声音哽咽不堪。
"孩子,你还年轻。人一辈子要经历的事儿多了。说了不关你的事,还犯傻呢小井她是这样的性子,怪谁啊再说了,就算好端端地走在路上,都有可能飞来横祸,何况是在那种情况下……你说呢"
本该被安慰的人,反过来安慰她。
宝柒的手指越收越紧,抿紧了嘴唇,眼神定定地望着慈爱又苍老的年妈妈。突然想到了自己家的宝妈,心里说不出来的酸楚。
二叔说得对。
自责没有半点作用,想办法渡过这道难关才是主要该做的事儿。
握紧了老人的手,她声音又坚定了几分:"阿姨,小井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看她的造化吧!"叹了一口气,年妈妈捂上胸口,像是呼吸有些困难的样子。
顺着她的后背,宝柒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