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救救孩子们,”道姑爬着上前试图拉住苏珮芸的衣角,却被她嫌弃地躲开,秀眉皱起,大声质问:“你要做什么?意图谋害本宫吗?”
她话音落地,江晟摆了摆手。
苏珮萱慌张地拉住江晟袍子,急声说:“我错了!我不该打苏琣芸!是我故意的,你不要……”
她话未说完,马车边身着黑甲的兵丁上前一刀砍掉了尼姑的脑袋,血喷了满地,孩子们吓得惊慌大叫,却只是刚起身就被院子里黑甲兵的刀斧劈倒。
“停下!”苏珮萱满目俱是血红,急促地呼喊:“停下!你们停下!江晟我错了!你让他们停下!求你了……咳咳……求你了……”
没有人对她有回应,惨叫与哭泣声中夹杂着苏珮萱虚弱的呼喊,她哭着看着那些人手起刀落,血液迸溅染红了院落的白雪,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倒下再没了生气。
“今日诛杀叛贼燕王,朕本该大赦天下,但……”江晟看着满地尸体,翻脸如翻书,前一刻还阴沉,一句话的功夫又垂眼笑起来:“九叔这人坏就坏在是个情种,我设个饵他就来咬钩……一路八百里杀穿三道防线,到京城了为个女人横死山野!江舒啊江舒,勿怪后人耻笑,你啊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朕可以不杀你,但认错总要有个端正的态度。你方才说你错了,可是真的?”江晟笑,掐住苏珮萱的脖子把人提起来:“阿萱,你知道朕不是个小气的人,说得好赏你个才人。”
“我错了,”窒息感逼得苏珮萱说话更是费劲儿,她倒吸口气用力向江晟脸上啐了一口:“我错把牲口当做人!”
“你居然!”江晟脸色阴沉,将苏珮萱用力摔在地上,嫌恶地擦着脸,大骂:“疯妇、贱人!你不得好死!阿芸,送你二姐上路!”
“圣人莫生气,臣妾这就来了,”苏珮芸娇柔做作地答应一声,端起一个茶盏走到苏珮萱身前,蹲下身捏住她的嘴将苦涩的药汁灌了下去。
“这毒叫绕指柔,发作起来如用火红的烙铁搅动肠子,”苏珮芸啧啧嘴:“你娘斗不过我娘,你啊也是个没用的。”
恨!
恨江晟薄情寡义!
恨苏珮芸和秦小娘害死母亲,害死自己!
恨这对男女滥杀无辜,不肯留她哪怕星点温情!
几个呼吸间毒药迅速发作,肺腑疼痛如被烈火灼烧,逼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苏珮萱费力地扭动身体,摔下马车。
她向着云坤观里供奉的慈航观音像爬去,在雪地上拖出一道血迹,眼中再流不下半滴泪,积蓄在胸腔中的只有无边愤恨与痛苦。
“你就这么看着吗?”苏珮萱仰头盯着观音垂下的眼眸,用尽力气怒吼质问:“她们日日敬你拜你,你却护不了她们半分!凭什么为恶的金腰带,从善的成尸骸!要你何用?”
“要你何用……要你何用……”苏珮萱重复着倒在观音像前,再也抽不出半丝力气,弥留中看到一滴鲜红血泪从观音像的眼角滴落……
“啪嗒!”额头微凉,渐渐的寒冷在褪去,连同西陵峰上日夜呼啸的风似乎都停了下来。
“二姑娘!你怎么还睡着?明日可是你头次参加花朝节,衣裳发饰还没选好呢!”
石榴!苏珮萱听到声音猛地睁开眼睛,她看到叽叽喳喳的小丫头,恍然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六年前。
头次参加花朝节那年,苏珮萱刚刚十九岁。
在热闹的灯会上,她第一次见到江晟!
“我真的回来了……”苏珮萱出神地想着,石榴跑到她面前晃了晃手:“二姑娘,你怎么了?中午这一觉睡蒙了?”
温热、柔软、没有冻疮,苏珮萱拉住石榴的手,眼泪如断弦珠子不自觉掉下来。
石榴活着……方静师太和孩子们还没有被杀……
观音大士居然真的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